高看灵璧石 深看灵璧石

                                            作者：夏华炳
      灵璧石有“天下第一石”的美誉，又是乾隆黄帝亲赐，地位已经十分崇高，还能怎么高看？本文所说的高看灵璧石，是说要从科学的高度，文化的高度，历史的高度和未来发展的高度去认识灵璧石，研究灵璧石。深看灵璧石，是说要深入细致地研究灵璧石各个方面的问题，深入发现和发掘灵璧石的文化内涵。只有这样，才能使灵璧石和灵璧石文化长盛不衰，永葆青春。
一、 加强灵璧石理论研究，谱写灵璧石文化新篇章。
      灵璧石的名字是与三千年前的神圣礼、乐相联系的，灵璧石的名字是与《尚书》、《云林石谱》、《素园石谱》、《长物志》等历史典籍相联系的，灵璧石的名字是与孔子、汉武帝、李煜、苏东坡、米芾、范成大、宋徽宗、赵孟俯（音）、蒲松龄、乾隆、郭沫若、王朝闻等众多历史名人相联系的，灵璧石是中国古代主要观赏石之一，位列四大名石之首，具有悠久而辉煌的历史。然而，古人大多是爱石、赏石，而极少写石、论石。有关灵璧石的历史文献很少，其中有价值的理论更是少而又少。近三十年来，由于灵璧石爱好者和专家们的努力，灵璧石研究有了长足的进步，在灵壁石分类、纹理、观赏要素、审美特征、价值取向等方面的认识已经远远超越前人，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但是，在这几个方面都还缺乏共识。对灵璧石的形态，对如何欣赏灵璧石还缺乏深入的研究。关于灵璧石的理论和灵璧石文化还缺乏全面性、系统性、整体性、独特性和鲜明性。因此，我们一方面要继承灵璧石的优秀文化遗产，另一方面又要有所创新，有所进步，谱写出灵璧石和灵璧石文化的历史新篇章。
      （一），灵璧石的观赏要素。
      观赏要素是奇石学的一个基本范畴。奇石的观赏要素给我们指明了奇石美表现的基本方面，对认识奇石和欣赏奇石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在一些论文中人们以各种方式讲到了灵璧石的观赏要素，陈民府先生说是“形、色、质、纹、声”，周宏升（音）先生说是“形、质、色、纹、声、韵”，王文正先生说是“形、势、色、质、纹、响”，马青霜先生说是“形、质、色、光、声、态”，巩杰先生说是“形、质、声、色、纹、意境、神韵、妙境”……，我的主张是“质、形、色、纹、象、声、意”。这些提法虽有内容和顺序的不同，但对质、形、色、纹、声这五个方面作为灵璧石的观赏要素认识是一致的。不一致的是在响、光、态、势、韵、象、意、意境、神韵、妙境这几个方面。响和声相通，实际不是问题。光是质的表现，可归于质；态和势可包涵在形内，也不是问题。韵和神韵都是重要的审美元素，但在灵璧石中不具普遍性和兼容性，不能作为观赏要素。象，是指物象、图象、形象，纹和象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和表现，前人将象包括在纹中显然是不恰当的。有那一件灵璧石能够离开象而存在呢？因此，象作为灵璧石观赏要素之一是灵壁石自身的客观存在，也是灵璧石欣赏所必需的。意，指意蕴、意义和意境（包括妙境），是奇石内涵所在，是把人和石、主观和客观、物质和意识联系起来，反映人在赏石中的主导性和创造性的概念，应该而且必须作为观赏要素，否则就没有观赏、没有审美了。知道灵璧石的观赏要素，就知道灵璧石之美表现在那些方面，就知道欣赏灵璧石应该从那些方面去发现、发掘它的文化内涵。
      （二），灵壁石的审美特征。
      审美特征是奇石学的另一个基本范畴。奇石的审美特征是奇石之美在质、形、色、纹、象、意各个方面的具体表现，是奇石欣赏的直接审美内容，同时也是划分奇石种类和区别每一块奇石的客观依据。认识和研究审美特征对奇石欣赏和奇石理论具有决定性的意义。灵璧石的审美特征，张家夫先生说有“黑、响、漏、瘦、透、皱”“六大特征”。刘磊先生说有“瘦、皱、透、漏、奇、清、坚、响”八个特征。马青霜先生说有“瘦、漏、皱、透、伛、黑、声、丑、悬”“九美”。任树文先生说有“瘦、皱、漏、透、圆、蕴、雄、稳、顽、拙、丑、怪、灵、巧、秀、奇、神、趣”十八个特征。四位先生一共说了二十四个特征（意义相近或相通的合而为一），其中只有瘦、皱、漏、透四个特征是大家一致认同的，其他二十个特征则意见分歧。对灵璧石审美特征的这些概括既反映出灵璧石研究的逐步深入，同时也反映出存在的一些问题。首先，如果说灵璧石的审美特征就是瘦、皱、漏、透，岂不是跟典型的瘦、皱、漏、透的太湖石以及其他许多也称瘦、皱、漏、透的类似石种混同起来了吗?这就意味着灵璧石没有自己独特的审美特征。其次，在其他二十个“审美特征”中，有的同瘦、皱、漏、透一样并不是灵璧石独有的审美特征，有的含义不清，有的根本不能说是什么审美特征，有的审美特征大概已经认识到了却又没有表达清楚。第三，更值得重视的问题是现在还没有将灵璧石独特的审美特征准确地、鲜明地概括出来。
      任何种类奇石的审美特征都是所有种类奇石的共同审美特征与本石种的独特审美特征的结合，但惟有独特的审美特征才是一个石种存在并区别于其他石种的根据和标志，同时也是它的魅力所在。灵璧石本来是一个具有显著审美特征的石种，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很好地概括出来。其原因主要是受到太湖石“瘦、皱、漏、透”这个模式的影响。瘦、皱、漏、透作为太湖石外部特征的概括性表述，是非常准确，非常形象，非常鲜明，非常生动的。但是生搬硬套在灵璧石和其他类似石种上就不完全恰当了。如果我们认为灵璧石是一个独立的石种，如果我们认为灵璧石与太湖石不同，如果我们认为灵璧石有自己独特的审美特征，就应该突破太湖石“瘦、皱、漏、透”这个模式，概括出自己独有的审美特征，并用适当的方式和准确的言词表达出来。
      （三），灵璧石分类。
      奇石分类是与奇石审美特征密切相关的一个重要问题，因为不同种类的奇石具有各自不同的观赏内容和审美特征。奇石分类对奇石具有标志性的意义，对发现奇石观赏内容和审美特征具有重要指导作用。任何种类的奇石一般都有两种不同的分类方法，一种是按欣赏内容分类的类艺术分类法，另一种是按所属产地分类的地域分类法。按类艺术分类法冠名的石种名称能够直接反映出该石种奇石的观赏内容、审美特征和种类、品种特征，如类画石——景物石——雪景——初雪等。按地域分类法冠名的石种名称则直接反映了该石种奇石的产地，并包括了一个地方产出的所有种类奇石，或特指其中的代表性奇石，如泸州奇石和泸州类画石（画面石）等。二者作用不同，用处和用法不同，都是必不可少的。但在奇石欣赏中宜用类艺术分类法。按照类艺术分类法，灵璧石分属于怪石、类雕塑石（造型石）和类画石等几个基本种类（其中个体较大的可用做园林石）。类艺术分类法提示我们，灵璧石的审美特征可以是几个不同石种所具有的不同审美特征的综合性、概括性特征；也可以是其中观赏价值最高并具有独特审美特征的代表性奇石的概括性特征。
二、加强灵璧石形态研究，塑造灵璧石独特形象。
      灵璧石无疑是一个独特的石种，但与它类似的石种却不少，如太湖石、巢湖石、青州石、栖霞石、房山石、淄博文石、崂山绿石、英石、昆石等。因为类似的石种之间有着较多或较明显的共性特征，它们的个性特征就不那么明显了。因此，很多人把灵璧石的形态特征同太湖石等同起来，都归结为“瘦、皱、漏、透”。这说明我们对灵璧石认识还比较肤浅，还没有概括出它独有的形态特征，灵璧石的形象在我们的观念中还是模糊不清的。大家知道与灵璧石类似的石种都是以外部形态为主要观赏内容的，如果对灵璧石的外部形态没有一个科学的概括和恰当的表述，我们的灵璧石理论就存在着很大的缺陷，甚至连欣赏都会发生问题。因此，我们应该将灵璧石与类似的石种进行形态比较研究，概括出灵璧石独有的形态审美特征，塑造出准确、鲜明、生动的与众不同的灵璧石美好形象。
      （一），从形态比较研究中认识灵壁石同类似石种的形态差异。
      灵璧石的观赏要素与其他种类奇石基本相同，都是形、质、色、纹、象、意，不同的是还有一个声，这一点是有较大共识的。然而，各种类奇石在各个观赏要素方面的表现却不尽相同，有的差异很大。人们对各个种类奇石的欣赏都是有所侧重的，都是欣赏它最美、最独特、最富表现力的方面。问题是人们欣赏那些类似的石种时侧重相同，比如说灵璧石、 太湖石，都以欣赏外部形态为主。如果我们不做仔细地观察，不进行认真的比较和研究，就看不到它之间的差异和各自不同的美。这就是灵璧石、太湖石以及其他许多以外部形态为主要观赏内容的石种，都讲自己“瘦、皱、漏、透”的原因。实际上即使是类似的石种，我们所侧重观赏它们的同一个方面，其具体观赏内容和审美特征都是有差异的，有的差异还很大。正是这些差异成为区别类似的不同种类奇石的科学依据。
      （二），灵璧石与太湖石形态比较。
      任何种类奇石的形态都是由质、形、色、纹、象几个观赏要素构成的，但主要是形。作为观赏要素的形，包括形状、外形、轮廓、态势、形象、构造等方面的含义。明确了形和形态的概念之后，再进行类似种类奇石的形态比较研究就较为容易了。以灵璧石和太湖石为例：论质，灵璧石坚硬，细密，浸润，石肤厚而亮、有沧桑感（它所独有的声与质直接相关）；太湖石硬度较低，细密无浸润感，石肤薄而滑、有柔嫩感。论色，灵璧石以黑色为主，其他色彩较多；太湖石以灰色为主，其他色彩较少。论纹，灵璧石有数十种之多（孙淮滨先生说有21种，徐文正先生说有50多种），并多纤细，密布全身；太湖石纹类较少，分布不均，以皱折为典型。论象，灵璧石具有某种物象、形象的石头较多（包括类雕塑石和类画石）；太湖石较少。再着重论形。灵璧石和太湖石都属于外部形状不规则、无定型的怪石一类，千形万态，变化无穷，似物非物，似像非像，妙趣横生，极有特色，这是它们受到古人青睐，得以较早开发，共同成为中国名石最重要的原因。但是，由于它们的形成条件不同，相似而不相同，相近却又相远。太湖石“瘦、皱、漏、透”四大特征中最主要的特征是瘦，这瘦是因为它形多立式，体多修长，表面多平、凹和皱折，上面的裂、缺、沟、槽和漏、透的孔穴将一个整体分割为许多细小、扭曲的部分，边沿的裂、缺和孔穴的穿透使它的形体在各种背景映衬下显得空灵和瘦削。打个比方，太湖石就像一位苗条清秀的姑娘。灵璧石呢，孔穴较少，有的完全没有孔穴，说它漏、透缺少普遍性和准确性。灵璧石多变的形体是由上面的孔穴和边沿的裂缺，以及不同走向和走势的沟槽共同形成的，沟槽起着更大更特殊的作用。但是，它的表面多为凸起的弧形，给人饱满、结实的感觉(任树文先生说的“圆”不知是否指此)。因此，也不能说灵璧石瘦。我倒觉得灵璧石就像一位成熟、矫健的男子汉。诚然，用人来比喻一个石种不一定恰当，我在这里主要是想突出灵璧石的独特形象。袁奎荣、邹进福先生在《中国观赏石》一书中说：“我国土地辽阔，地质条件多样，因此，造型石往往表现出鲜明的地方特色。”我国石灰岩类造型石，“南方的一般比较玲珑，北方的一般比较刚健”。这个话是很有见地的，同时也指出了太湖石和灵璧石各自不同的一个重要的形态特征。（请参阅拙著《奇石学基础》“奇石分类”、“奇石鉴赏”二章）
三、深入发掘文化内涵，提高灵璧石欣赏品味。
      奇石的文化内涵就是奇石所具有的全部审美内容，以及观赏者通过解读、想象和联想可能发现、认识和扩展的奇石的审美内容及其美学意义。奇石的文化内涵是无限丰富多样的，但它依赖于观赏者的发现和发掘。只有深入发掘奇石文化内涵才能提高奇石的品味，观赏者也正是在发掘奇石文化内涵的过程中享受着审美的乐趣。
      （一），怎样发掘灵璧石文化内涵。
灵璧石欣赏离不开质、形、色、纹、声、象、意几个观赏要素，这些观赏要素的具体表现就是灵璧石美之所在。但这只是自然之美，只有通过观赏者利用自己的知识、智慧、情感和经验充分发掘出它的文化内涵才能使之得到升华，使灵璧石成为品味高雅并具有高度审美价值的观赏品，并使自己获得审美的满足和美的享受。
      奇石文化是奇石与中国诗、文、书、画和园艺相结合的多元结构文化。历史上许多大赏石家、大诗人、大画家、大文学家、大书法家、大园艺家、大哲学家、大政治家、大军事家给我们留下的奇石诗、文、书、画和园艺作品，就是奇石文化及其多元结构的具体表现。正因为如此，奇石和奇石文化才有了崇高的地位、高雅的品格和巨大的魅力。灵璧石文化可以说是这方面的一个缩影，或者说是一个代表。我们应该充分认识奇石文化的这个性质、特点、和优势，十分注意保持奇石的高雅品格，把欣赏奇石同欣赏、创作诗、文、书、画和园艺作品结合起来，从诗、文、书、画和园艺中吸取营养，丰富赏石活动，提高赏石水平。
      （二），古代名石“锁云”赏析。
在灵璧石中“锁云”这块石头非常著名，原为米芾后裔、明代书画家、藏石家米万钟的藏品，后流落日本藏石家手中，现为上海藏石家周易杉先生收藏。“……造型如锁……全石又似野猿飞奔状，颇具动感。”这是许多人对“锁云”的解读。其实，“锁云” 非锁也非猿，妙趣尽在“云”里边。看“锁”者恰恰是把真正能够体现藏石者意趣的“云”字忽略了。为什么这样讲？首先，此石并非“造型如锁”，因为明时还没有弯曲成圈的锁。“锁云”之“锁”非比真锁，而是关锁、锁住、锁定等含义，是由石头中空成圈这个封闭的形态引伸出来的，在这里不是名词，而是动词。“锁云”，从字面上讲就是把云锁在石头圈里。当然，我们的解读如果到此为止，仍旧是表面的，简单的，而且是笨拙的，毫无审美和妙趣可言。古人赏石重在内涵、意趣和发挥，“锁云”就是典型。“锁云”大约是20×25×7(厘米)的个体，本身很小，一但与云联系起来(云也可以说是天)，这就一下子放大了观赏对象，阔大了视野，增加了观赏内容。云是锁不住的，锁不住偏要锁，这反映出一种天真和童心。石是静止的，云是流动的，“锁云”将单纯的静态美变成了动与静相反相成的多元美。石是不变的，云则瞬息万变，“锁云”将一个单一、固定的形象变成了无限多样和变化无穷的活动景象，就像一个永远都在不断演出的大舞台。当我们欣赏“锁云”时，注重的不是石头的形体，而是透过石头的形体，想象那天空中气势磅礴，气象万千的云，也许还会感叹自己命运多舛的人生和难以把握的机遇。在我知道的数十个以“云”命名的古石中，“锁云”命名是最好的一个，可以说是奇石命名的经典之作。“锁云”反映了藏石者高度的思想水平、文化素养及赏石、命名的方法和技巧，具有很高的美学意义和审美价值。（请参阅拙著《赏石理论与实践》“奇石欣赏的方法”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