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 石 难 过 读 石 关

                                                     作者：夏华炳
      奇石欣赏，仅从个人的喜好讲，只要高兴就行，没有难与不难的问题。如果要讲发现的艺术，那就有相当的难度和层次、境界的不同了。一位石友将一枚奇石拿到地摊上出售，叫价20元，与另一位石友以15元成交，随即又被第三位石友用100元买走。后来，一位著名藏石家出价11000元却未能得手。我观此石，手掌大小，上有一马，迎面奔来，气宇轩昂，神彩奕奕，筋骨强健，举步如飞，大有徐悲鸿画马笔意。此外，石形、石质、色彩、清晰度、光洁度都比较好，无疑是一枚好石。缺点是马头偏瘦，头上棕毛与上方杂线相连，但并无大碍。这个例子能够说明很多问题，说明奇石欣赏确有相当难度。奇石欣赏的难度是由奇石的天然性、奇石观赏内容的不确定性和奇石无限丰富而深厚的文化内涵决定的，也是由观赏者自身的思想认识水平、文化艺术素养、阅历和经验等，与奇石欣赏之间存在的差距造成的。 
      赏石先要读石，读懂石头上的内容。如果石头上的内容都不懂，那，我们欣赏什么，又怎么欣赏呢? 因此可以说，读石是奇石欣赏的第一道难关。上边的例子中，前面的两位石友就是被读石这道难关给难住了，从而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我猜想，这两位石友或是没有认出马来，或是过分看重了马的缺点，或是识马而不会“相马”，自然就轻易出让了。
      所谓读石，就是观赏者对奇石的认知，就是观赏者根据质、形、色、纹、象、意六大观赏要素，去发现奇石的观赏内容和观赏价值。很清楚，读石是奇石欣赏的前提和基础，读之深，则认知深；读之浅，则认知浅。而认知的深浅，决定着奇石欣赏层次、境界的高低，同时决定着奇石价值的高低。可见读石对奇石欣赏和奇石收藏具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我们应该努力提高自己的赏石水平，克服读石难关。诚然，提高赏石水平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事情，但是，学习和掌握一些读石的原则和方法，却并不太难，如果运用得当，还能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读石的原则是：尊重自然，实事求是，眼脑并用，认真仔细，抓住特征，统观全局，形象鲜明，重点突出，注重内涵，反复深入。读石的方法主要有：首先分类，全面分析，多方比较，广泛联系，发挥想象，搜索记忆，扬长避短，小疵不计，与诗、文、书、画相结合，借鉴艺术欣赏的原则和方法等。对照这些读石的原则和方法，我们就会发现读石中经常易犯的毛病：不首先划分奇石种类，不去全方位研读奇石内容，不从事物的特征去认识事物，不用类似事物比较去认识事物，只看物象忽视内涵，只看局部忽视全局，牵强附会，本末倒置，缺乏想象，缺乏机智。(请参阅夏华炳著《奇石学基础》“奇石分类”一章、《赏石理论与实践》“奇石欣赏的方法”一节)              
      下面选择几个种类的奇石，对怎样读石作一些具体、简要的说明。
      一、文字石。一块石头上的纹理构成一个或数个文字的，这块石头便可称之为文字石。认定文字石的首要条件是，石头上的文字必须是可辨认的，否则就不是文字石。但是，一枚文字石的等级和价值高低，最重要的是看文字本身的字义，以及它与其他文字组成词句的含义。其次要看它的字体、字形、笔划、间架结构和“书法艺术水平”。此外，还要看文字的清晰程度、文字在石头上的布局、文字形成的难度，以及石头的色彩、形状、成分、硬度、光洁度，等等。
      二、太湖石。太湖石的基本特征是外部形态的无定型，每块太湖石的外部形态都是不一样的。著名的“瘦、皱、漏、透”四字诀十分生动形象地概括了太湖石的显著特征，这是我们读石时不可忽视的。但这些只是太湖石的局部特征和外部特征，把握太湖石的整体形态，并将局部特征放入整体形态中去认识，这才是读石中最重要的事情。此外，太湖石形态的独特性及其形成的难度，太湖石多侧面的观赏性，太湖石的寓意，太湖石在园林建筑中的具体运用，以及太湖石的石质、色彩、纹理、完好度等，都是读石必须注意的问题。
      三、风景石。欣赏风景有很多讲究。山、水、天、地，花、草、树、石，日、月、星、光，风、云、雨、雪，人物、动物，道路、建筑，风筝、汽球，车辆、船舶……，都可以构成风景。但是，不同地域的景物有各自不同的特征，不同景物的组合形成不同的风景，同一处风景有春、夏、秋、冬四时的变化，有一日之中昼、夜、晨、昏的变化，有远观、近观的变化，有观赏方位、角度的变化，有观赏者主观感受的变化。读石的要领在于抓住景物和景观的不同特征，借景生情，咏物言志。例如：春天的青翠，夏天的碧绿，秋天的金黄，冬天的洁白。江河的盘曲，高山的险峻，森林的苍莽，原野的辽阔。小草的柔嫩，鲜花的娇艳，大树的挺拔，枯木的苍桑。彩云的飘逸，巨石的沉稳，雾霭的朦胧，平湖的宁静。叶落而知秋至，风疾而知草劲，滴水犹能穿石，行舟不进则退，等等。此外，还需研读画面的“表现技巧”、“创作水平”、“风格”、“流派”等。
      四、动物石。石头上的动物可以是概念上的动物，可以是特指的某一种具体的动物（包括民间传说和神话中的动物），也可以是抽象的动物。概念上的动物，必须具备某种动物的基本形态和概括的共同特征，虽然我们说不出它究竟是那一种具体的动物。抽象的动物必须表现出根据原型艺术化的动物形态和高度概括的本质特征，否则就不能称之为动物。如果是特指的某一种具体的动物，就必须具备一定程度的逼真性了。那种脱离形似单纯强调神似的观点是不正确的。如果我们认读是鹰，就要有犀利的眼、带钩的喙，锋利的爪，宽大的翅，威武的神态和勇猛的精神。如果我们认读是大熊猫，就要有全身黑白相间的毛色，两个黑眼圈，两只黑耳朵，四条黑胖腿，以及憨态可掬的熊样。如果我们认读是龙，就要有马面、鹿角、蛇身的模样，上天入海的气势，翻江倒海的神力。读石时只有抓住动物的某些本质特征，才能准确地辨别出动物的种类。如果没有具备某种动物独有的特征，就不能硬说成某种动物。
      五、人物石。在读石中再没有比人物石的认读更复杂、更困难的了。在人的概念里包含着所有各种各样的人：不同种族的人，不同民族的人，不同阶级的人，不同职业的人，不同行为的人，不同表情的人，不同习俗的人，不同着装的人，群体的人，单个的人，健壮的人，病弱的人，美貌的人，丑陋的人，好人，坏人，伟人，名人，普通人，男人，女人，老年人，壮年人，青年人，少年，儿童，婴儿，等等。不同的人有各自不同的思想、习惯、外表和行为方式。读石的难处在于如何比较恰当地确认他们的身份和行为，把握人物与背景的关系，解读支配他们行为的思想情绪。这就要求观赏者充分运用自己的知识、阅历和经验，充分发挥自己的联想和想象力。例如，笔者的一枚藏石题名“月下独酌”，当初读石的时候，看到上面有一位站立的人物，古代装束，右手举杯，做饮酒状，而背景一片黑暗，犹如冥冥夜空，一个金色的圆圈恰似一轮明月高悬空中。再一看，人物颇具诗人气质，似乎在一边饮酒一边行吟。此时，我想起了李白的著名诗篇“月下独酌”，吟咏一遍，再对照石头上的画面，觉得诗情与画意正相吻合，于是，认定石头上的人物就是李白，石头上的内容就是李白诗的画意，并借用李白诗的题名作为奇石的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