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3-06-18 14:13:17
(元·陶宗仪)
【原文】
(选自《南村辍耕录》,主要内容当为米芾自述。明代《素园石谱》亦有一篇,观其内容当源自此文,故选本篇)
“图右此石是南唐宝石,久为吾斋研山,今被道祖易去。中美旧有诗云:
研山不易见,移得小翠峰。润色裛书几,隐约烟朦胧。
巉岩自有古,独立高嵩巃。安知无云霞,造化与天通。
立璧照春野,当有千丈松。崎岖浮波澜,偃仰蟠蛟龙。
萧萧生风雨,俨若山林中。尘梦忽不到,触目万虑空。
公家富奇石,不许常人同。研山出层碧,峥嵘实天工。
淋漓上山泉,滴沥助毫端。挥成惊世文,主意皆逢原 。
江南秋色起,风远洞庭宽。往往入佳趣,挥扫出妙言。
愿公珍此石,美与众物肩。何必嵩少隐,可藏为地仙。
今每诵此诗,必怀此石。近余亦有作云:‘研山不复见,哦诗徒叹息。唯有玉蟾蜍,向余频泪滴。’此石一入渠手,不得再见。每同交友往观,亦不出示,绍彭公真忍人也。余今笔想成图,仿佛在目,从此吾斋秀气尤不复泯矣。崇宁元年八月望,米芾书。”
余二十年前,嘉兴吴仲圭为画图,钱唐吴孟思书文,后携至吴兴,毁于兵。偶因清暇,默怀往事,漫记于此。
【译文】
“图右这块石头是南唐后主李煜的宝石,一直以来都是我书斋里的研山。现在被薛绍彭用东西换走了。中美曾经给这座研山写过一首诗:
研山不容易见到,恰似移来的座座缩小的翠峰。
温润的石色仿佛晕染了书桌,山峰间隐约有烟雾朦胧。
巉岩峭壁自有古韵,耸立着险峻的高峰。
怎说山上没有云霞,造化可以和天地相通。
壁立千仞耸立在绿野之上,千丈高的山崖上应当会有松柏生长在巅峰。
山势崎岖起伏如波澜翻涌,山脊随势像盘曲的蛟龙。
秋风萧瑟似乎风雨来临,仿佛真的置身于山林之中。
尘世的纷扰都到不了这里,看着它各种世俗的思虑尽皆成空。
米公家的石头奇妙而丰富,岂是平常人家藏品所同。
研山上的青山重重叠叠,造就这峥嵘的山势只能是上天的神工。
淋漓如山泉的墨汁,滴沥濡湿了笔锋。
挥毫写成了惊世的文章,每个奇思妙想都会左右逢源。
江南的秋色渐渐爬上了山坡,宽广的洞庭湖上拂过遥远的疾风。
欣赏着研山常常会渐入佳境,挥洒出字字珠玑的妙语文章。
希望米公能珍藏此石,它可与众物之美并论相提。
何必再去嵩山、少室山去隐居修炼,收藏这件研山每日观赏,就可立地成仙。
现在每次读到这首诗,心里就会想起这座研山,最近我也写了一首诗:‘研山再也见不到了,吟诗的时候只能空自叹息。眼前只有这玉蟾蜍(砚滴,用之滴水于砚),对着我频频滴下泪滴。’这块石头一到薛绍彭之手,就再也见不到了。每次和好朋友们一起去观看,也从不给拿出来,绍彭公真是狠心人啊!我现在心中苦想,于是用笔画出了研山的图像,这样石头就仿佛还在眼前,从此我书斋里的秀气就不会再消失了。崇宁八年八月十五日,米芾书。”
二十年前,嘉兴的吴仲圭为我画下宝晋斋研山图,钱唐的吴孟思为我书写了米芾的文字,后来我带到吴兴,不幸毁于兵乱。偶因清暇,默默怀想往事,漫记于此。